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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回来是因为我觉得累了，累得好像都没有力气站立，我想躺下来，大约你这里有张床，让我想念小时候，让我觉得还是安全的。 上一次回来已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不记得了，只是她也受了伤，伤得只剩了一半的魂灵，养了许久，再出去时说是恢复，其实哪有恢复，不过是剩下的魂灵不甘愿，所谓劫数，总是要历的。 她总是想念小时候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梦见他牵着她的手，教她那些不可思议的事。去找他时要走过的那些街巷，手指拂过草丛的感觉，风的声音在哪里开始变得不同，鸟鸣里哪一句是欣喜的哪一句是不安。能记得的都是感觉，除了他的脸。自从失去他，她再也不能记得任何一个人的脸，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感觉。对付感觉，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可是，我连他的脸都快不记得了。她轻轻的说。我一直没有承认过，我其实还是想找他的，然而在一个又一个失望之后，有一天醒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已记不起他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嘴，甚至他的声音。他讲的话都变成了我自己的。我自己的。 你害怕吗？是啊，很怕。但怕有什么用。后来我对自己说，没关系，你不记得他的脸，但是你还记得他，还记得他的感觉，那就是好的，感觉不会没有。 可是，我却再也不能找他。因为感觉不能重复，感觉没有对错。 我知道，她在外面受了很重的伤，想念他时就会回来。躲在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房间里，内心充满渴望，爱和怨愤。她不会激烈的发泄，只会再一次逼迫自己承认他已经消失。即使在最初始的地方，也没有踪影，只有回忆。 她说，你看看我的魂灵。我说，我知道。她静默了好一阵。当然，你知道你已经支离破碎，尽管这样，她轻叹着说，我也不会告诉他，已经消失的，就永远不会回来。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在曾经失去的地方，再一次，失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