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搭上了回程的汽车。阳光透过车窗猛烈地照在我脸上，我伸手想拉窗帘，却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熙攘的人群—我眼前的这座小镇。这座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镇，在热闹的春节后，街上依旧车水马龙，相识的人停在路边悠闲地聊着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是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短短几天来回两座城市间，同样离开的人很多，但离开的方向却各不相同。一如回家的人都一样，只是每个人的家也许天各一方。我拿出手机看到朋友主页里，初为人母的人晒着亲子照，我分别想起了木木，以及Kitty。按下了一条信息：“走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照顾好宝贝和自己。”我看了看手表，上午九点。这个以往可以相约吃早餐的时间，早已化成沉沉的鼾声伴着我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位年轻姑娘度过每日的清晨。 车开了。回删信息。 我知道我们终归是要各自长大了。 二月份的尾巴。穿过宽敞的马路，阳光稀稀落落地洒在两边绿色的稻田里，庄稼人又开始戴着草帽忙碌起来，日子每一年地过去，新的希望如期而至。记忆中的那个木木，我时常能听到她埋头在厚厚的书籍里哼着听不清楚的歌，仿佛还停留在高考前夕，互道明天加油。某年送给木木的生日蛋糕上，我歪歪地写了紧凑的“最好的十年用来遇见你”。回想起来，时间并没有像白驹那样不留痕迹，事实上成长的每次经历，都像封锁的日记本，没翻开但里面清楚地书写过很多心情。日子走到了第十年的时候，木木告诉我她要结婚了。 彼时的我还在忙着找工作、面试，每日每日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拥挤排队等待。Kitty打电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小镇啊，大都市应该很孤单吧，肚子里的宝贝在等你来啊，在家开始无聊了呢，想念你了啊。两年前的夏天，我们还是那两个乐此不疲地翻过大半个城市相约去找美丽的人。自由像深夜里的影子，尽情地去穿过小区狭小的铁门缝隙，依旧不会变形。 如果要觉得孤单，那也是因为曾经一起走路的人起跑在另外的生活轨迹上吧。一种毫无理由的霸占感一度让我觉得尴尬又失落： 一望可相见 一步如重城 所爱隔山海 山海不可平 在深圳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冬天。寒冬过后，断断续续地听说她们的消息，木木抱着出生不久的儿子练习拍照，几根细碎的毛发散落在脸颊上稍显成熟。Kitty拍摄了女儿的视频时不时地向我撒娇，如最初未为人母一样。我想起木木说过的一句话，“无论如何，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过得幸福。” 再次见到她们的时候，我想我大概是将这句话明白了个透彻吧。木木走红地毯的时候说，除非幸福，否则怎么对得起手牵手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勇敢。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过得幸福。此时我已不在房间里整理去学校的行李，窗外并没有橘红色的落日逼近地平线，天空里是不是无力的光我不知道，但我不再将它看成一颗布满血丝却努力睁大的眼球。 我知道我们终归要朝着各自的方向去成长了。与其说是不舍得回忆，不如说是在逃避未来。年幼的时候我们曾无数次地问自己，25岁的我是怎样的，35岁的我在哪里，45岁的我呢？……我们曾极度渴望长大又极度害怕着。 但终归是要长大。长成新的自己。 车在铺满阳光的大路上平稳地前进。庄稼人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变成别人的风景，那必然要做最难忘的那一道。即便穿越无数个寒冬，那也是为了优美地飞进下一个春天里。 二零一五年三月三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