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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我总些急景凋年之感,仿佛一个回首,一个转身已被时光抛得老远,仿佛山河不在,唯有几件旧物还残缺地留在那里,油漆剥落,不忍卒看,那个在土墙牗户内,在丛山峻岭中讨生活的小男孩,竟已满头花发,如夕阳残照临近谢幕了。
看罢人世风景,知道众生不易,多少沧桑生活,换来离合聚散,曾经经历的事,忧伤却从容,年少的激情,冲动,豪迈,轻狂都已沉淀在岁月的河床,如今已无欲求,渡尽劫波,唯愿再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病痛折磨,,也唯愿岁月静静如老家窄小的溪流,无波无澜,如能遂愿,我愿日燃三香,求如来保佑家人安好,人真的无需大红大紫,大富大贵,唯有平平静静,简洁素朴,才富韵味与真味,一如人生多些留白,则干净无争。
初夏,晚风吹来还有几分禁不住哆嗦的凉,我坐在案前,台灯下是片惨白光,在年轮不断转动的日日月月里,我百无聊懒握着笔,带着一颗沉重的,迟滞的心有一句没一句地书写,心底处最深的意念与怀想。
不知起于什么时候,我内心满注着愁绪,还有一股股朦朦胧胧的忧伤,不知,是在呻吟昨日童年的噩梦岁月,还是在怀念大学时的青涩时光,我多想有支潤色自如的画笔,画一幅淡青长卷,记下不复重来的人生,或用一上好相机,在某个落霞满天的傍晚定格住那美丽的瞬间,以唤起对未来的遐想,殊不知,总在提笔的刹那,所有的想象都幻化成殇,落下的只是半纸萧瑟,半纸苍凉。……大概人越是接近迟暮,越是容易回忆童年,记忆中我的老家山水如画,炊烟袅袅,可这一切随着流年匆匆早已远去,留下的唯有散淡的记忆,飘忽的往事,还有浓浓的乡愁,绵长的岁月里,曾经经历过人和事都被遗落在人生的沟壑里,而我曾经住过的漏风漏雨的土屋和在这土屋里发生的故事,却清晰得恍如昨天,
记忆中我的爸爸每天总是早早出去,犁田耕地,播种施肥,别人都回来吃早饭了,他总是一再拖延,直到我与弟弟饥肠轱辘,快要上学了他才汗流夹背地回来,下午也是如此不到月亮出来他是不会回家吃晚饭的,日日如斯,月月如斯,年年如斯,我记得我家的生活状况还是没因为父亲的早出晚归而有所改观,我上大学时父亲已经六十四了,这个年龄放在现在并不算老迈,可是那个年月父亲已是满脸皱褶,像久旱龟裂的土地,显得非常老态了,以后者岁月里,我回家并不多,但每次回来总觉得父亲在漫不经心地变老,以至于最后步态蹒跚,如柴般干瘪身躯佝偻了,说起来父亲还是长寿的,八十岁那一年一辈子含辛茹苦的父亲最终还是带着沧桑,带着对儿女永远的牵挂与我天人永隔了,纵是千山万水踏遍亦不得重逢,那种割情断爱的苦痛,常常让我在酣梦中惊醒,心如刀绞,浸骨入髓!
工作后,我少有回家,可每每回家,母亲总要做我爱吃的,然后,便是絮絮叨叨,叮嘱我在外应如何如何,这些听得耳廓起茧的话老是重复,不免令人心烦,觉得生命里因了她的牵挂,便有了太多的不自在,似乎我是一只放飞的风筝,无论飞得多高,下面总有一个在控制着,可静心一想,这个世界唯母爱无私,深沉似海,父亲在时,尚有严慈关爱重如山,父亲一走,除了她再也无人真正给我温暖了,想到这,内心不免悲伤不已,泪眼朦胧,哽咽无言,刚才对母亲唠叨的厌倦当是多么的不应该,
是啊!那些途径我倾城时光的人,都是匆匆过客,不经意间便走远了,甚至遗失于记忆,多年之后再次想见只是似曾相识而尴尬无言,然,千帆过尽,母亲依旧相陪,尽管她一次次目送我远走的背影,却一如既往在故乡的路口等我归来,母亲也已去世多年,不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也不论人世多么风光无限,长亭短亭,就为了父母的墓穴,为了那再熟悉不过的乡音,哪怕走到天涯海角,那条回家的路,在我的心上永远都不会荒芜。
男人或经读书,参军散居四方或在外创业,打工落户城镇他乡,改革开放三十多年虽然外面的变化日新月异,我的故里除新增了几栋楼房依然旧时模样,土坯青瓦的老式院落因无人居住,年久失修,坍塌一栋又一栋,曾经穷困中的热闹与欢欣,换着了粉墙戴黛瓦里的凄清与荒凉,曾记得少时年月里,白天男女老少外出田野争工分,天黑回家吃过晚饭后,昏黄灯光中,母亲忙着剁猪草,父亲磨刀整犁喂牛秣羊,我呢!则坐在门前听着檐雨绵连滴在青石板上发出的不和谐的脆响,物是人非,星移物换的岁月里,,我的故里老去了一轮又一轮的沧桑。
跨过一座小桥,溪流的对岸古老的村庄还可见炊烟袅袅,旧宅深巷里已是灯火阑珊,今日表象中的繁华世景,终不及多年前庭风山月这般简净宁和,记得那年头人们在忙完一整天的活计之后,总有人踏着青石铺成的小巷,来到某一投缘人家,生一炉薪火,泡一壶野茶,谈古论今,重复着牛郎织女或梁山柏与祝英台的千古绝唱。
时光远去,回味沧然,少时的生活虽然困顿却也有苦中甜,窘中乐让我们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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