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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白西装,其他人都是天下乌鸦一般的黑。
你走过去,向那一群人打着招呼,其他人忙不迭的应和,只有沈默很轻的笑了笑,从一旁走过去的侍从那里替你拿了杯酒。
那一群人散开之后,沈默才靠近你,把酒递给你,旁若无人的替你理了理衣领,你很轻的挡开了,他愣了一下,就转身走开了。
我后来听陈未说,你们当时的关系已经很糟糕了。
但怎么看都比你跟我好
我不嫉妒,真的,我只羡慕
你过来和我讲话,你虚情假意的体贴,眼睛却不停用余光寻找那个白色影子。
但我不介意,我当真就好了,我真的挺开心的,真的。
我拿着餐盘,东尝尝,西逛逛,比自助餐好吃多了,哪里的自助餐能吃到从比利时运过来的榛仁巧克力和从蒙古运过来的鞑靼牛排?
我发现有人在看我,除了沈默还有谁
沈默和我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把眼光收了回去,我发现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过了一会儿,他居然冲我走过来
“你好”他这样说,语气十足傲慢
“你好”我尽力扮作我什么也没猜出来
他递过来名片:“初次见面”
“我没有名片”我接过他的名片
他嘴角一笑,像是在说他知道
我看见沈默手上的戒指和你的是一对儿
他问我是哪家公子在哪里高就的时候,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好笑笑。
他也觉得没意思,非常傲慢的笑着,离开了
哪怕如此,我也知道他真的是伤了心了
你们两个很像,所以你们注定会喜欢对方,也注定会分开,我不信什么上帝,但我很相信宿命,有时候不得不信。
那个酒会结束的几天后,你又打我电话,叫我去找你。
你换了一个地方,是一幢小高层的顶层,复式结构,我很喜欢的那种风格的装修。
你开门的时候说:欢迎回家
还试图把我抱起来转几个圈,但你没抱动
我说,我很开心
你说,这房子送给我的。看看,未央宫来了吧。
还问我喜不喜欢
我说,很喜欢,很喜欢
我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我爸妈都更喜欢我弟弟,以前有一次我难得得一次奖状,广利非要要,我不给,他就趁我不注意把东西给撕了。
我当时不知不觉就想到这个了,下意识的捉你的手,我很害怕你也会命运带走。
你说去二楼看看吧,你脸上挂着一丝狡猾和难以捉摸的故弄玄虚。
我说好。
我什么都知道,二楼有一张大的柔软的铸铁床,还有可以躺下两个人的浴缸,周子城,你看我什么都知道,我多么了解你啊。
沈默后来有来找我一次,说请我吃饭
吃的是法国菜
我想他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但我还是去了
他为我点了一道和他一样的法式煎鲑鱼
他什么话也没说,手法娴熟的为自己铺好餐巾,刀叉在他手上一点也不突兀,用刀将鱼利落的切成小方块,再用中号勺抹上鹅肝酱,最后用叉送进口中,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成功的把“不自量力”这四个字贴在了我的身上。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问我怎么不吃,不合胃口是不是?
你瞧,你们两个讲的话都那么相似。
我说是的,我不喜欢鱼。
沈默冷笑一声,碰了一下桌子上的铃,很快就有侍者走过来。
沈默指着我,说把菜单拿来,让我自己点
我翻开菜单,上面印的是我根本看不明白的法文。
我说,我没有胃口了,我说,谢谢你请吃饭。
然后我就逃走了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很想给你打一个电话,向你告沈默一状。
但仔细想想,说不准你一听我说沈默的坏话,就会把电话挂了,然后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对,一定是这样
你是不会给我撑腰的。
陆强九月份的时候,来到这里上大学,他成绩很不错,考到这里很难的,尤其对我们那个地方来说。
我弟弟问我,暑假怎么不回家的时候,我撒谎了,我说我找到了一个暑假的工作。
我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说我们两个住在一起的快乐的半个月和我几乎难受得疯掉天天关在房间里的一个半月。
陆强说,那很好,问做什么工作呢?
我说秘书,临时的负责老板饮食起居的那种。
我弟弟说,那不叫秘书,那叫私人助理。
我说哦,我知道了。
陆强说:那个老板叫什么?
我说了你的名字
我弟弟停了一下没说话。
我说,你看,讲了你也不知道是谁……
陆强问,是周子城吗?
他问的很详细,让我觉得他比我还要了解你。
我说,对,就是。
他说:“你怎么认识那种人的……”我沉默没有说话,
我在学校西门等了你很久,你才出来,身上还沾着刚刚有人献花的花瓣。
你看着我,然后抿抿唇,问我饿不饿,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我说我要吃川香火锅。
你说太辣,对胃不好。
我说我要吃红焖大虾,碳烤生蚝。
你撇撇嘴:“晚上不要吃生冷的东西。”
我问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你说不远有家新开的餐厅,卖的艇仔粥很好吃。
我气哼哼的说你小气。
你伸手抓住我的手,我甩甩没甩掉,就由你抓了。
我早忘了下了几个月的忘掉你的决心了。
难怪我没出息,是不是?
我知道你每次来找我,都因为你和沈默关系不那么好了。
所以我从来不问你沈默的事
我想沈默也从来不问我的
他不屑问我
你问我,那块黑色手表最后怎么了,我说生气就丢到黄浦江里去了,你说:“这样啊……下次买块别的给你好了”
我说,那不行,我现在又不生气了,我想要原来那一块。
你看看我,又想了想,说:“你还记得原来那一块表哪里有磕过划过的痕迹吗?”
我说我保护的特好,一点痕迹也没有。
你就嘿嘿笑笑,说那就容易了,再买一块给我就可以了。
我当时就觉得你怎么这么不聪明,逗你玩呢,你也分不清楚的。
我们两个站在江边,吹风吹到半夜
你问要不要回“你的地方”
我犹豫着点点头,心里想,该编个什么理由把租我房子的那对夫妻赶走呢?
你看我表情呆滞,以为我要后悔了,立刻伸出手,你不捉我手,你紧紧握住我手腕,你的手心很热,像个刚刚打造好的还在发红发烫的镣铐,你又把我锁住了……只是这次,我变成了你永不被释放的囚徒。
我听到沈默的死讯的时候还在广州,是那个舞剧巡演的最后一站。
陈未告诉我的,我当时正在后台卸妆。
我当时就楞住了,我怎么也不明白沈默会死,我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你怎么也不接,我只好又给陈未打电话,陈未似乎很累,他说你现在整个人都不好,我急得哭了出来。
沈默的葬礼我也参加了,你好像失掉魂魄一样,怎么都没有表情,最后你站在沈默的墓前站了很久,怎么都不肯离开那里,我感觉你变了,是因为沈默死了,才变的,我和你也不可能了,果然,过了不久,你就宣布不久要与程氏集团的千金订婚,你也没有再来找过我,到是陈未通知我去你的公司上班当经理,可我会干什么呢,但我知道我只要坐在那里就可以了不用做别的,没有人会管我,你也不会的
上次关机记忆的财经频道,自顾自的播报着你和程皎近日完婚的消息。
播音员声音冷冰冰的,听起来,像是一点也不看好你们两个似的。
我嘿嘿笑了笑,从沙发中坐起来,想找纸巾擦擦眼睛。
在你婚礼的前五天,你打了一个电话给我,那天晚上下着小雨,你在电话里说话我听不清。
我最后说:“你来找我吧,我在学校。”
然后我用最快速度换好衣服,打车去了学校,装模作样的像是从学校出来等你。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躲在我们两个好过的房子里面逃避现实。
等了一会儿,你才来,比平时慢了些。
你打开车门让我上车,你沉默着,我也识趣的闭着嘴。
你点了一支烟,
橘红色的火焰像是夜晚开放的一朵小花,黑暗里明明灭灭的。
然后你说:“不好意思,我得和程皎说一声我晚上要出来,所以迟了。”
我说,哦,这样啊。
我的声音听起来平平的,像是那个财经频道的播音员。
然后我想了想说,把车内灯打开吧,太暗了。
你点头示了意,司机打开了车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