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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还没有小清新这个词。 高中校园操场看台后面的小树林，在夜晚是鸳鸯栖息的地方。除了校卫老高那奇亮无匹的手电不时如闪电般划一下子，这里像是被竖了一块隐形的碑石，上刻:单身止步。四季里每个天气晴好的夜晚，那里的空气中会弥漫着后来称为纯爱的气息。夜风会吹来窃窃的低语，或者青涩的喘息，或者轻声的啜泣。那里面有我们，和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我无意美化那个充满糟粕的年代。谈恋爱，骂脏话，抽烟喝酒打群架在和规则并行的地下顺利进行着。因为教导处虽然面目可憎，但也并非坐一屋子森林卫士，老高的手电间或晃一下子也可能只是出于好奇，所以双方在规则的左右互相避让，尽量不让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当然，一小撮把动静搞大了，也会被坚决镇压。 月亮之下的操场永远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因为它的表面就像月球一样。虽然在白天足球这项释放着雄性激素的运动会让几多好男儿血染沙场，到了晚上就只剩下几个叫丘比特的神仙在这里四处游荡，瞅着该把箭射向哪个缺心眼儿的心脏。四百米的跑道是一条永不终止的长路，走再多圈都不嫌长，无数对狗男女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牵手成功，也有无数个衰怂就在这里因被人唱起—可惜不是你……而独自徘回，伤心失望。 那时候我还留着长发，骑着车的时候总喜欢放声歌唱，并且让头发随风飘起。路人的侧目是我热烈的掌声，如果被哪个女孩注视，我便更加心存感激，努力让歌声显得悦耳，哪怕只是一点儿。我就像只发情的鹩哥，虽然没有炫烂的羽毛，也无法阻止我发自本能的愿望，和获得关注的目光。我不知羞耻的让我的歌声遍布任何我能到达的地方，因为这么文艺的表达，教导处也不能拿我怎样。 校花必须是一种稀缺资源，所以才会被众生45°仰望。触手可及的往往是一些庸脂俗粉，人人都瞧不上。所以每当某校花默认了某个卑鄙无耻下流的骚扰之后，人群中总会爆发出一片——“唉！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的赞美；而庸脂俗粉们也会嘴角一撇，不屑地——“切，还以为找个什么样子的，也就那样。”幽怨的语调即使说英文都闻得出醋香。大部分时间都是众生和俗艳们相互鄙视，继而暗示，然后挑逗，直至互相矬子里面拔将军而已。如果不是偶尔也会出现质地优良的外来品种的话。 永远会有不遵守规则的坏份子，哪怕是潜规则。所以去林子里"扫黄"是一桩四季皆宜其乐无穷的快事。下了晚自习，跑道上，看台上便会燃起红色的星火，三五聚集，时亮时灭，闪闪烁烁，那是孤独者们炙热滚烫的眼睛。偶尔传来一声大喝：“嗨！干甚了！！”紧接着一阵短暂的笑闹或者另一声嘲弄：“甭起哄，没看见人家正说悄悄话呢？”接着是又一阵哄笑。如果有一支装3、4节1号电池的手电，口头喊话就会演变成一次行动。这样的手电亮度高射程远，是此类行动不可或缺的必备工具。然后人们分散若无其事的走进小树林，借着自然光努力搜索着猎物，并且最大程度地不被发觉。确定目标后，如同老高的手电一样的光柱便瞬间笼罩到目标身上。不论当时处于什么状况，女孩子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躲藏，地点几乎一致选择男友远离光源一侧的肩膀，男人们也会第一时间用一个保护的姿势把女孩藏进怀中，惊慌中刚勉力分辨出对方不是老高或者谁谁谁的时候，人们早已一哄而散，留下的笑声中充满着猥琐的快乐！当然，有时也会悲哀地发现——校花也进小树林。 人出于对生活是美好的这个善良愿望出发，往往愿意让自己的回忆里多一些美好，甚至有时不惜去做一些美化处理。在我的记忆中，那个小树林里就有个美丽的花圃。而后来求证后确认那里并没有什么花圃，但确实不知是有意无意中比较茂密地生长了一丛叫扫帚梅还有其它什么的一些花花草草。 我曾在某个沐着艳阳的夏日午后，和一个焦姓的无耻之徒百无聊赖地蹓跶到此。行程中他向我讲述了他无聊而悲催地失恋经过，那女子我曾见过，在容貌上和他倒是较为般配，互补短长。而我则发现我的歌声也并不是如我想象中那样充满力量。当这个小人意外地发现这一片大好花园的时候，忽然提出要把花献给那个拒绝了他的女子，希望能让他脆弱的心脏不再受伤。我在无情鄙视他的同时也怅然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献花的人儿。我略带悲壮地便也顺手拔了一把，望着小人远去的背影，考虑着将手中花朵随便交给哪个愿意表示善意的女子，郁郁独行回到了教室。 这时天色不觉却已是近黄昏，教室里几乎没人，一个值日的女孩正在打扫卫生。月白色碎花的短袖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脑后的马尾随着身体快乐地摆动。这女孩刚转来没两天，来了后就悄悄坐在教室后排，埋头看书，不太引人注意。可能是她这身清丽的装扮让我稍显燥热的情绪突觉凉爽，当然也有可能是教室地上刚洒了水。于是，我充满感激地向她行注目礼，她发觉后也充满善意地向我点头。我便笨拙而慌乱地把手中的花束抻到她跟前并诚恳地说：这个花，送给你！ 夕阳下，她那惊诧中绽放的笑容无比灿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