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定是肯德基吃多了,5年级的时候,就很爱同班的一个女孩。 不是同桌,也不是前后桌,更不是邻居,当然了,像娃娃亲这种俗开头也不是我能碰上的。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幸好她的名字大众化,我在此提及也不至于被告的倾家荡产。芳姓王氏,单名一个艾字。 "普通女孩",无关乎身世,不瘦,也不想减肥,不花花绿绿衣服,也不村土气,学习不是班里第一名,却也总让人觉得是个好学生,小组长且有一帮好朋友,但绝对不是众之焦点。我相信放到现在,大把大把男生都梦寐以求这样的女孩。正所谓中国人的中庸之道,普通才是最极致的美。 你甚至都不会问我,为什么喜欢她?就因为普通?因为你比我清楚,那个时候的好感,才是真正的柏拉图,不是性,也不是各种综合因素。绝对的第一感觉,还有第六感觉。 一个秋天的下午第一节课,我跟好朋友蔡鸟说:我好喜欢王艾。 蔡鸟用手绢擦鼻涕,瞪大眼睛问我:你也喜欢她啊? 对,接下来一句就是我的:啊?你…… 鼻涕蔡鸟摇摇头:童辛喜欢她,她也挺喜欢童辛。 童辛家附近有个烧鸡店,大大的白炽灯在橱窗里照耀着红纸板上的字:童子鸡特价。于是童子鸡就是我们给他的外号,他皮肤黑黑的,蔡鸟说:估计是火候大了,烤糊了。 我惊诧不已,怎么可能看上童子鸡?怎么会呢?还好,童子鸡就坐我前边,我佯装叫他,实则解气的推了他一把:喂,童辛,问你个事儿,你是喜欢王艾吗? 童子鸡点头,然后起身去交作业,现在想想,我居然敢这么直接问,他居然没感觉到我此问有疑。到底是孩子,有问有答,童言无忌。 第二节自然课是到楼上做小实验,把小石头子放进废矿泉水瓶子里,灌半瓶水,然后来回摇晃,为的是解释为什么海里的石头都是圆圆的,因为是经过长时间冲刷。和我一起摇晃小石头子的就是王艾。同样的问题,人称一变,再次抛出。答案令我更加伤心。 印证的恐惧不在于出乎意料,而在于幻想消失。 整个自然课我都很难过,王艾还给我讲了几个好玩的笑话,我背过身不理她,把铅笔盒一盖,开始在自然课本上涂鸦那些科学家照片的脸,一个比一个滑稽。 回到班里,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是那种湿透了的纯亚麻布的颜色,偶尔几只鸟从校园里飞到隔壁的大街上,孩子们羡慕小鸟,因为学校外卖汽水和扒糕的小贩声音在吆喝。走到座位上,没了盼望放学的心情,也没了和蔡鸟他们玩儿拍画游戏的动力,掏出写好的情书,不忍心,但依旧使劲的揉碎,塞到书包边上的小兜里。 内容真切,纸张有香味儿,最让我不忍心的是,我练了一暑假的钢笔字,就是为了能漂漂亮亮的写出“庞中华”一样的【我爱你,还有亲爱的王艾同学】,这一切都没用了,真可惜。 说好下学去蔡鸟家里玩仙剑奇侠传,他奶奶做的小酥饼可好吃了,一路上蔡鸟就跟我说着王艾的事儿,事无巨细,还说童子鸡兔子尾巴长不了,还卫生委员呢,那一口大黄牙,看着都难过,好哥们,你有希望。 没过多久,一次语文课,讲的是藤萝花的故事,我们小学楼下正好有一排花廊,高大的花架爬满了枯败的爬山虎,还有牵牛花,只有藤萝花站在顶端,钝紫色让满眼都是幸福,语文课可以在外边学习,也让所有同学精神轻松。 花架的一端有一个小槽,班长达达吹牛说那是藏宝洞,藏进去的东西就可以心想事成,身为班长,说这种没脑子的话当然引来无数拥趸。老师一挥手:该回教室啦! 童子鸡和王艾还是分开了,我不管这叫做分手,因为没有什么不愉快,也因为确实不是分手,因为没有明确在一起,也没有正式不相往来,只是一句:我不喜欢ta了。 从蔡鸟那里学到不少笑话,也知道女孩子其实还挺喜欢小玩意儿的,更棒的是,蔡鸟帮我设计了一个局:正经的叫王艾过来,说一个悄悄话,然后悄悄亲她脸一下。果然成功了,王艾满楼的拿着扫帚打我,红领巾变成了西部牛仔的带法,明显是跑的有多快,动作有多大。 当然,我们俩也没有明确说在一起,只是变成了我们互相都公开说很喜欢的关系。老师看在眼里还挺高兴,告诉我别老那么讨厌,女孩子会烦的。 六年级分别之际,告别我这辈子上过最长的一所学校,我和王艾在不同的中学,童子鸡还有达达被分在一起,蔡鸟跟爸妈跑到了加拿大。 我在毕业班会的时候给王艾写小纸条:不能老见面,你还会喜欢我吗? 王艾写:别写了,老师看我半天了。 我写:下课我跟你商量个事,不用回了。 下了课,我和王艾一起写了我要和对方永远在一起这样的话,她手把手教我怎么叠成桃心,然后放在一个香香的信封里。一起走到藤萝花架下,看着花开繁盛。一转眼走过了6年,从拼音到英语,从1+1到方程式。 我说:埋在达达说的那个藏宝洞里吧。 王艾恍然大悟:好主意,你去传达室借个铁锹,埋得深点儿,就算学校装修也找得到。 铁锹到位,挖开一看,早已有主。 水晶桃心小瓶子,透过透明看见:王艾你知道吗?我也喜欢你,我希望咱们三个永远都是好朋友。 署名:蔡嵘 后记:得知王艾壹叁年伍月嫁人,同学聚首,童子鸡从新西兰回来,达达同我都在不同国企,蔡鸟始终联系不上。 小学校已拆,变成了美容院,藤萝花架子还有藏宝洞不知所向,但愿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