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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现实的寒冷无法被华丽的梦境掩盖，当竭尽全力却也抹不去真切存在的现实感，我间或明白，逃避依旧躲不掉，踉跄于一无人的角落暗自垂泪。
我有一个妹妹，是被抱养的。从小便与她吵吵闹闹，几乎不间断。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我很小便知道她是被抱养的。就像一道很深很深的烙印，刻在我幼小的记忆里。于是每次跟她吵架时便会说：“你是个抱养的野孩子，没爸爸妈妈，被遗弃的！”每每她听到这，就不再与我吵闹，总是一个人失落落的回了家。小孩子的天性，一直以为这样我便赢了，一个人在那边小人得志般的笑着。殊不知，就连我也将这件事牢记于心，那妹妹彼时的心是如何被重重的伤，怕是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语早已在她心头烙上深深的印记，那是一个丑陋的伤疤，她极力去抹却总也抹不平。现实很真真切切的摆在那，她无力，她认命。以至于今日她变得那样疏远，远的我靠不近，她变得那么冷，冷的我暖不了。现在想来，我是犯了一种多么无法弥补的罪过啊。妹妹曾对我说，她心好冷，心寒，是啊，现实太冷，我更伤人。
叔叔也就是妹妹的养父是个智障，婶婶是个瘸了腿又驼背的女人，正因为如此，奶奶便抱养了妹妹，从小到大奶奶一直很疼妹妹，也正为此，我很嫉妒，处处挑妹妹的不是。常常埋怨奶奶不爱亲孙女就知道疼抱来的野孩子，奶奶总是抱着我坐在长椅上轻轻拍打我的肩膀，用无奈的长长的语调告诉我，你是姐姐，要体谅。我总是很讨厌这样的回答，凭什么我大就要让！
奶奶总是会听到妹妹向她诉苦，妹妹会告诉奶奶，今天又有人说她是野孩子。妹妹的眼睛那时很干净，很无辜还闪动着泪花。奶奶总会用很响的喉咙告诉妹妹他们胡说！根本没有这种事，你是奶奶的宝贝孙女。你看爷爷在天上看着我们那。那时我们三个人经常躺在水泥板上看夏夜的星星，安静的虫鸣，看爷爷的眼睛一眨一眨。奶奶说，爷爷一直在我们的方圆几里，默默的关注我们，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出现。
爷爷从我记事前便不存在，我也没有太深刻的记忆，只是经常会听奶奶提起。说起爷爷的生平，奶奶总是滔滔不绝，流光溢彩的。总结来说，爷爷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人人敬仰。我记得奶奶说过，爷爷是得肝癌去世的，至今我翻阅他的日记时仍可以从他的文字中读出一个男人的坚忍，让我深刻的感受到生命的伟大，能健健康康活着，真的是笔莫大的财富，不要再挥霍了。我记得他有一篇日记中写道，写如何疼痛难忍，无法安睡。我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但我可以理解如此坚强的男人是多么难能可贵。我估计爷爷从不对奶奶说他疼。他的坚强，静静的流淌在我的血液里，不怕痛。奶奶曾说过，爷爷去世前把我叫到身旁，他颤颤巍巍的从衣襟里摸出一元钱，用他孱弱的手递给了我。爷爷说，这次给过了之后，下次就没机会了吧。当时的我还太小，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奶奶说，爷爷在她手里永远闭上了眼睛。可能我到现在还不懂，那是怎样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以至于现在忆起总能看到奶奶充血的眼里有泪花充盈。
爷爷去世后，奶奶跟着叔叔家生活，生活也就格外清贫，奶奶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撑起了一个家。奶奶每日早出晚归，饱尝了岁月的艰辛，容颜易老，岁月无情的压弯了她的脊背她无怨言，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操劳，她总说，她能干多少是多少，只是想多干点，当有一天她干不动了，或者她不在了也好让叔叔看起来不那么苦。每次我听到这些，常怪爸爸妈妈太狠心，都不帮奶奶一把，现在想来，想帮奶奶却也无力，我家也只是中等收入的工薪阶层，又有一大家子要生活。
妹妹不争气，可能我成绩一直比她好，各方面也都比她优秀，像座大山一样的挡在他的前面，她无力推开，便也学着认命，我曾经试过好多种办法劝她对学习产生兴趣，可似乎这一切并不可行，她依旧我行我素。
我常深刻的自我反省，是不是我从小便伤透了妹妹的心，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已悲伤逆流成河，我竟曾经如此无心却狠狠地伤了一个孩子的心，在她本该是最美最无忧无虑的年华。我对着天空忏悔，却依旧于事无补，我无力唤回，一颗早已零落四方的心。那是我的罪过，我欠下的一生还不清的债！
妹妹结交的朋友都是父母离异，或者父母有一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可能她心里那种被遗弃的酸楚，只有在他们身上可以寻求安慰吧。我不会懂。
妹妹长得很漂亮，也正因为这样，她经常穿着不适合衣我们这年龄的服装出入KTV,歌舞厅，网吧.......她甚至彻夜不归，我在某个网吧找到几夜不睡，目光无神的她，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变了，她的眸子不再干净，而是浑浊的我望不见未来！我一把抓起她，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给她，我砸了电脑转身就走，不愿在这污浊之地多停留一秒。
回到家我看到阡陌小道中在漆黑夜幕下蹒跚而来的佝偻的奶奶，伴着一声声咳嗽声.....
望向天空，还是一样黑的融不进任何东西，我踉跄着躲在某个角落，暗自垂泪，耳边，是奶奶叫着妹妹的名字，一声，两声.....却一直无应答，
蹒跚的脚步伴着咳嗽声渐行渐远。路口，是辽远的目光无限延伸的等待，
现实太冷，我裹好衣服，擦干眼泪，向网吧走去。
……
雨下在我窗前，玻璃也在流眼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