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潋滟中,春意阑珊,是谁在温润静好的岁月里,在轻歌曼舞的飞絮中,在暮春的暖阳下,浅唱着一曲水墨江南。
--题记
我伸出手,清冷的雨珠落在掌心,骤然一凉。我望着阴云外的沉沉暮霭,虔诚着,许下一个心愿。
天际的另一边,是否也有一片这样美的暮色?
云端上的天堂,还会不会容许,那些曾经在人间有一颗善良而透明的心,现在的天使,远远地,观望着我们平淡而安详的人生?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日的响晴。
我慌忙地擦去脸上纵横的泪,一片北风呼啸而过,我没有再哭。
因为我的每一滴泪,都是心里那片海洋上的云翳,我想哭,可是我的那片海洋早就变成了金灿灿的沙漠。
祖父走得虽然在料想之中,却还是觉得突然。
那个下午,我心中隐隐的不安。
我牵强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
那是冬天,冬天里最最寒冷的几天,当黑暗早早地光顾这个拥有这温暖的橙色灯光的城市时,那个时候我没有在学校的门口看到自从祖父住院,每天都来接我的姑姑。
那个身影的不存在,验证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还是不信。
直到手机的听筒里,那熟悉的声音说出我早已预见好的,却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快回来吧,你爷爷没了。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从学校跑回到家里,也不知道当时那种奇异的感觉,我只知道,我失去了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疼爱我的人。
一路的紧张,终于在目光触及到那口嗡嗡作响的冰棺上时,喷涌出久违的眼泪。
我的童年,还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完完整整地,和他的遗体,冷冰冰地封在了那口不见天日的棺材里。
我的童年是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每天从床上被母亲拉起来,睡眼惺忪地就被带到了爷爷家,开始我一天的生活。
小时候没有智能手机,爷爷家也没有电脑,唯一有趣的,只有那台电视。
我还记得爷爷爱看新闻而我爱看少儿频道,时间恰好起了冲突,爷爷的手里的遥控器,总是被我抢来;我还记得爷爷能够完成我所有的愿望,我还记得爷爷和我一起坐在商场外面没有人的台阶上,我拿着比自己的脸大上好几圈的棉花糖啃,那是我第一次吃棉花糖;我还记得每次没有礼貌地和他顶嘴之后,含着眼泪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后悔;我还记得三年级时爷爷得了肺感染,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天还没亮的早晨,发着高烧被爸爸背到车里,送去医院时,我恐惧的眼泪充盈在眼眶里,不敢让皱着眉头的爸爸妈妈奶奶大伯看到,我用颤抖的声音问爷爷难受么,爷爷几乎是迷糊着说跟我说:没事。那个时候我害怕,害怕他的身体不如以前那样健康,半个月后我明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没有想到正是因为爷爷的疏忽,没有去复查,最终还是在多年以后,以不可挽回的形式复发。我还记得那年的年初,没有人注意他微微发福的身材逐渐变得瘦削,没有人注意他的咳嗽频繁起来,最后只有一张诊断书告知了他肺里的那片阴影,是恶性肿瘤。
我还记得他每天都在减少的体重秤上的数字,我还记得他最后一天待在家里时浮肿的脸和说几个字都要喘息很久的衰微。
我还记得……
起初的几天,我几乎每天梦到他。他不说话,穿着白背心,旧而且干净,上面折叠的痕迹十分清晰的裤子和老式的皮鞋,他和从前那个老而且瘦的,我记忆里许多年都没什么变化的老人一样,梦里的我,清醒地记着他已经故去,如今再次的出现,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喊着:爷爷别走。我的眼泪不停地流,直到睁开眼睛时,我能摸到自己湿润的眼角,看到枕头上的一小片水迹。
原来在梦里,真的会哭。
我从来没有在梦里哭过,平常只是会吓得蜷缩起来,我以为书里说的故事是假的,那些思念亲人致使泪湿枕边的故事是夸张的,可是我真切的鼻子辛酸的感觉和模糊的眼眶告诉我,那是真的。
第二次梦见他,他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带着他的老花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还是问他,怎么回来的,因为在梦里我也清楚地记得,全家人看着他的遗体火化。
我甚至在潜意识里为自己想了很好的答案,爷爷自然而又平常地说完自己能回来的原因,再次把目光,落回了报纸上。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个无比幸福的孩子,我偷偷地笑,把一个美丽的梦笑醒,我不忍心睁开眼睛,有的梦,真的不愿醒来。
我看到阴云一点点地淡去,淡得周围只有一片朦胧,清风袭来,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映着我的脸庞,无比光芒。
我望着天边的云霭,虔诚着,许下了一个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