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门前长着一树红枫,枝条细长如可人儿。
每到她家去,我都会坐在枫树底下,周围是些许乔木。风起的时候,枫叶也随之起,很凉。她说,枫树早春发芽的时候,枝叶柔嫩,呈艳红色,叶片舒展后,叶色变紫,很淡,很让她喜欢。
她告诉我,枫树就像是她的姐姐。从她出生起,枫树就存在她的脑海里了。我时常看到,她一到家就会去拥抱红枫,轻轻的,宠溺的,欣喜的。那时候,我总希望自己就是那树红枫,被她这样抱着。
论年龄,我该称呼她为姐姐,可我偏不。后来她也就习惯了我总是一脸傲娇的样子直呼其名。我记得啊,爸爸总会带我去她家,让她照看我。她给我看她收集的小说,有次她竟哭了起来,我就这样看着她,像看着一只受伤的猫儿。估计是书中的故事让她难过吧。她越哭越凶了,我碰了碰她,她又一下子停止了哭声。我拉起了她的手来到枫树底下,她的心情才好点,她看了看我,顺势也摸了摸我的小头。
“嘻嘻”,我开心极了。
她就坐下来,看着我,“你说,你有很想念一个人吗?”
我摇摇头,“没有”。
“我想过,你看”,她指着这枫树,“这是我爸妈爱情的见证人,只不过后来妈妈被枫叶吹走了,那年我才八岁,一个刚懂事的年纪。”
于她,是痛楚;于我,亦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那段时光的,我只知道,在家里,她很孝顺,很听话;在学校,她很努力,不是拿奖学金就是拿三好学生。她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每到秋天,我都会和她一起坐在这枫树底下。十岁的那个夜晚,枫叶沙沙作响,她吹着笙箫,声音婉转悠扬,不绝于耳。我总是沉醉其中,后来我也听到过很多笙箫的声音,觉得都不及她,尤是情感,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思念与忧伤。她说她很早就学会吹笙了,她喜欢这种感觉。那晚,这是她第一次吹给我听。
十二岁,她家搬去了异地,我们之间的音讯也就很少了,但她家的枫树还一直在,之后的每个秋天,我都会坐在枫树底下,也像她一样拥抱枫树,轻轻的,宠溺的,欣喜的。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一下子就能把我带回从前,我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后来,也许就有后来了,也许就没有后来了。
她姓南,她家有一树红枫。
我姓北,与她家有一白墙之隔。
南有红枫,北有白墙。乔木依稀,盼君归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