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无法对校服产生好感，尽管我穿了它整整六年。

　　一

　　“妈，你看它好丑哦，穿上都不透气了！”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校服的扣子扣好。大概是新衣服的原因，它闻起来真有点要命。“行了，别啰嗦，试好了赶紧脱下来，我还要洗一下。”我把衣服递给妈妈，转身倒在床上，尽量将身体呈现为一个大字，以表达心中强烈的不满。妈妈没能接收到我的情绪，伸脚踹了我一下，“还愣着干嘛，把书预习一下，整天想着偷懒。上了初一你就没好日子过咯，天天穿校服我都不用给你买衣服了……”伴着拖鞋在地面上走动的踏踏声，妈妈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我把头陷进枕头里，有些困意，像是做了一场梦。

　　醒来时我站在讲台上，下面满满当当地坐了70多号人，班主任站在我身后的角落，表情模糊看不真切。我咳了一声，向前走一步，双手不自觉撑住讲台，“大家好，我叫……”哦，对了，这是初中的第一次见面。我对此没有太大的感受，不期待也不抵抗，只是知道它来了而已，我的中学，我的校服时代。

　　“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错过了什么好戏！HB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像是年轻了十岁，不过配上她那张凶神恶化的脸，啧啧。”秋子说着的同时还不忘把手举起来比了个十，活灵活现地向我展示着她的后槽牙。

　　“好吧，把手放下来，我说她也才30多，没老到走路不能健步如飞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恩？”我把小鼓放进杂物室，和秋子挤进涌入楼道的人潮。我们学校是市重点，面积小，人却不少，连课间操都要分年级一五，二四做，美其名曰利用分秒时间学习，以至于每次晨会散场都像是蝗虫过村，寸步难行。

　　“晨会的时候HB不知道干什么，莫名其妙从前走到后，然后七七就被抓了。”

　　“被抓了，因为什么？”我努力挤过墙角，回忆着当时我在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小脚裤呗。”秋子压低声音，有点好笑地努努嘴。“七七死活不承认，HB直接把她带到政教处了，说是拿一条新的校服裤对比。”

　　我了然地笑了笑，指着秋子的裤子，“你也小心点。”

　　“诶，我这可是正统的校服裤啊”秋子提提裤子，又小声的问我：“只改了一点啊，看得出来吗？”

　　我实在不喜欢校服，但也不屑于把它改成小脚裤，原因嘛，其实改了更丑吧。可是更年轻时候的我们，或者说在我们年少的时候总是喜欢另类一点。像是小兽试探着伸出爪子，想要知道这个世界对我们的包容以及注视着我们的目光，迫切地需要它清晰些，再清晰些。甚至有些扭曲的爱上破坏规则的快感，哪怕事实上只是在校牌表面涂上亮晶晶的指甲油也会觉得自己犹如无畏的先锋者一样英勇。而那些我们曾津津乐道的“战绩”，在老师的眼中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呵，谁没年轻过呢。

　　“离中考还有三天，我希望你们在家好好复习，考出令人满意的成绩。”班主任站在讲台前发表着最后的演讲。我被空调风吹得有点心烦意乱，想着这个令人满意的“人”到底是谁呢，是我吗，还是爸妈，或者是老师呢?

　　“欸，你考试穿什么去，还穿校服吗？”